传统教育把爱,甚至包括婚姻中的爱,和罪恶联系到一起。这种犯罪的感觉常在男女双方的下意识感觉中存在着,这种感觉不但在那些旧传统的继承者身上存在,就是在那些思想解放的人身上也是存在的。这种态度的影响多种多样,它常使男人变得残忍、愚蠢、做爱时缺少同情心,因为他们做爱时即不会说那些能够确定女人感觉的话,也不懂得如何对待女人才能逐渐进入最后一幕,而这对于激起大多是女人的快感是至关重要的。的确,男人经常意识不到女人应当体验快感的,如果女人没有这种体验,那完全是男人之过。
在那些受过传统教育的女人身上,时常存在着某种冷酷的自负、肉体上的自我克制以及对男人随意亲近她身体的厌恶。一个灵活的求婚者也许能够战胜女人的羞怯,但是一个敬重并称赞这种羞怯的,而且将它视为是贞节女人标志的男人,大概是要失败的。结果,即使在婚后数年,夫妻之间的关系仍然拘禁刻板。在我们祖先的时代,男人从不要求看到他们妻子的裸体,对于这种要求,他们的妻子会吓得魂不附体。时至今日,这种态度仍然比较普遍,这是我们始料不及的,即使在那些摆脱了这种态度的人中间,也还存在着不少的拘谨之处。
在当代世界中,还存在着一种更属于心理上的障碍在阻止爱情的充分发展,这就是许多人在担心不能保持他们个性的完整。这是一种愚蠢的,为现代所独有的恐怖。个性的目的并不存在于个性本身;个性是一种必需与世界广泛接触的东西,所以他非要抛弃他的孤独之癖不可。放在玻璃杯里的个性一定枯萎,而那种能够在人类交往中自由发挥的个性才会丰富起来。爱情、孩子和工作是增加个人与世界接触的主要源泉。在这三者当中,爱情,按时间而论当居首位。此外爱情对于父母爱子之心的正常发展也是不可缺少的,因为孩子习惯于模仿父母的特点,如果父母不能相互爱,那么,当这些特点在孩子身上体现时,它们所体现的只是一个人的特点,而与另一个人的特点截然不同。工作绝非总能使一个人与外界有广泛的接触,况且能否做到这一点,全取决于我们从事工作时所具有的精神。纯粹为了金钱工作是没有价值的,只有那种包含着某种爱的工作,无论是对人、对物或仅仅是对幻想,才会有价值。仅仅是为了获取的爱是没有价值的,因为这种爱和那种以金钱为目的的工作毫无二致。
为了得到我们所说的这种价值,爱必须觉得那被爱者的自我和他本人的自我一样重要。而且还必须认识到别人的感觉和愿望就像是他自己的一样。这就是说,我们不但要根据我们的意识把我们的自我感觉传达给他人,而且也应当根据我们的本能去这样做。我们这个好斗的竞争社会,以及新教和浪漫主义运动所产生的愚昧的个人崇拜,使得这一切变得难于实现。
在现代解放了的人们当中,我们所以谈及这种真正的爱,正面临着一种新的危险。由于这些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再感觉到性交的道德障碍,甚至一点轻微的冲动都会导致性交,于是他们把性和真正的情感以及爱情看成是两回事,甚至把性与恨的感觉视为同一。
对于这个问题,奥尔德斯赫克斯里的小说提供了最好的例证。他笔下的人物,和圣保罗一样,把性交当成单纯的生理发泄,而对于那些与性交有关的更高的价值,他们却一无所知。这种态度唯一的结果就是禁欲主义的恢复。爱有其自己正当的理想和固有的道德标准。这种理想和道德标准在基督教的说教和对于一切性道德不分皂白的反抗中消失了。没有爱的性交不能使本能得到充分的满足。我并不是说这种性交不能有,因为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要设置难以逾越的障碍,结果爱也难以产生了。我要说的是,没有爱的性交没有多少价值,我们应当从根本上把性交当成以爱为目的的尝试。
正如我们所看到的,爱强烈要求在人生中占有公认的地位。但是,爱是一种无政府的力量,如果放任自流,它是不会安于法律和风俗所规定的范围的。如果这事与孩子无关,那倒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但是,这事一旦与孩子有关,我们就处于一个不同的范围,在这个范围里,爱不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为人种的生物目的服务的。因此,我们必须有一种与孩子有关的社会道德,一旦发生冲突,这种道德便能支配热烈的爱的要求。理智的道德将会把这种冲突减低倒最低限度,因为爱不但对其自身有益,对孩子也是如此,只要他们的父母彼此相爱。理智的性道德主要目的之一,就是保证爱没有多少的保障,因为它是与孩子的利益有关系的。
中华养生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