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米
作者|知更夫
编辑|度公子
01
台湾有个漫画家叫几米,但你知道他本名吗?
几米有个很周正的本名——廖福彬。“几米”取了他英文名字“Jimmy”的谐音,所以读成jīmi也很有味道。
1958年,几米出生于台北的一个小镇,爱上画画,其实和一段孤独的童年经历有关。
那时候,几米的父母忙于工作,无暇照顾儿子,就把小几米送到乡下与祖母一起生活。
虽然乡下的四合院生活很惬意,但过惯了舒适生活的小几米却暗暗责怪母亲把他从城市丢到了乡下。
而年迈的祖母除了在衣食住行上悉心照料,很难教会小几米如何快乐地面对陌生的生活。
每当夜晚来临,他就会想念母亲的怀抱,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如此“狠心”,直到多年后他还自嘲“当时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祖母家后院养的几口猪成为了他最深的童年阴影。
在瘦小的几米眼里,它们就是凶恶的庞然大物,每次跟祖母去喂猪,都是心惊胆战,害怕它们突然跳出围墙伤害自己。
相比“庞然大怪”的猪,几米更喜欢在黄昏到来的时候,在昏暗的餐厅里祖母养的懒猫。
猫对几米没有敌意,却似乎永远睡不醒,本来想跟它聊聊天的几米也就慢慢没了兴趣。
孤单、无助、恐惧的几米只好和画笔做了最好的朋友。“想开点,至少我还有支画笔。”
当同龄人迷恋福利社里的香草吧噗的时候,几米忙着收藏糖纸、火柴盒、卡通商标等一切与绘画有关的“宝贝”。
多年以后,几米的绘本里曾出现过各种体型夸张的野兽和温柔的猫咪,来纾解童年的郁郁寡欢。
他还特意画了一本《我的错都是大人的错》:“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完美的小孩,但你们从来也不是完美的父母。”
02
守住这样一份乐观,几米的绘画之路注定不会像他的童年那样不堪。
1978年,20岁的几米报考台北文化大学美术系,专业课要考素描,对此之前他并没有接触过。
几米利用三个月的时间学习素描,就通过了入学考试。考试的时候,他的国画笔还是临时找人借的。
毕竟没有系统接受过美术培训,大学期间,几米是自卑的,他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像别人那样,准确地画出一个东西。
大二那年,几米看清自己的短处,果断选择了排在美术系末尾的“设计组”。
1982年,大学毕业以后,几米入职一家广告公司。广告公司同事很多、很热闹,但是枯燥无味的工作让他很快意识到,这样的人生注定无法带给孤独的他快乐。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几米的女人缘不错,一个女同事把他的作品推荐给杂志社,让几米有机会成为了兼职插画手。
为排遣在公司不合群的失落,几米买机票去美国旅行。这次旅行,为几米埋下了爱情的种子。
在美国时,纽约一个朋友托他带了一封书信回台湾,收件人叫“彭倩文”。但是由于贪玩,几米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后来发现信留在手里,朋友也不让他转送了,让几米久久不能释怀。
两年后,公司有个做翻译的女孩来谈业务,她请几米为自己的作品设计封面。细心的几米注意到,她的名字就叫“彭倩文”。
工作上的交往在所难免,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朋友。但几米没有说出当年的“书信事件”,他担心女孩因为误解而放弃这场神奇而美好的缘分。
新婚之夜,几米终于鼓起勇气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了妻子,彭倩文听完,报之微笑,几米这才松了一口气。
爱情里面,有时候阴差阳错,也是一种新的缘分。从今往后,几米有了画笔,还有最爱的她。
03
幸福的婚姻生活让几米更加坚定了全新的事业追求。
1994年,他从公司辞职,做起了插画家。走的时候,他还骄傲地说:“记住,是我要离开,不是要我离开。”
重获自由的几米斗志昂扬,而彭倩文的翻译事业也蒸蒸日上,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为了验证自己即将时来运转,几米还去找算命先生摇卦,卦相说几米1995年会“大发”,把几米高兴坏了。
然而,生活总会让人猝不及防。
1995年的一天夜里,睡梦中的几米突然被大腿的剧烈疼痛惊醒,对此几米起初并没有在意,以为只是劳累导致了抽筋。
谁知几天后,几米的腿渐渐失去了知觉,他这才去医院检查,医院也说不出所以然。直到这时,他还乐观地认为,每个人都可能会有这样的经历,不必在意。
3个月后的一天,在坐出租车去出版社交稿的路上,几米晕倒了,医院确诊为“急性骨髓炎白血病”,也就是血癌。
听到这个消息,本以为偶像剧里男女主角得癌症会很浪漫,真正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几米能做的只有放声痛哭,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天要塌了,自己好像被判了死刑。
这时候,彭倩文已经怀有身孕。病魔无情地袭击了这个原本温馨的小家。
那段时光,几米常常带着口罩躺在病床上,思考着自己还能过多久,这辈子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接下来的半年多时间,化疗、呕吐、剧痛、乏力包围着这个曾经健康的男人。
有一次,几米打了一个喷嚏,发现床单上全是血。还有几次,他看着照进病房的阳光和远处房顶的白鸽,他甚至想到了“死”。
死亡并不浪漫,相反,真实得可怖。而今,他要一步步走进这件可怖的事里了。
04
终于,在一个雨天,几米偷偷跑出了医院,他崩溃了。
站在滴雨的屋檐下,他泪如雨下,一直在妻子面前假装坚强,那一刻他终于完全释放了。他不愿意继续承受这份煎熬,却一时想不出该如何与这个世界告别。
彭倩文接到医院的问询电话,疯了似地满世界找几米,当她看到浑身湿淋淋、目光呆滞的丈夫时,也很疑惑,这还是那个会画画的丈夫吗?
彭倩文强忍着委屈与心疼,鼓励的话语直戳中了几米的痛点:“你画的小人不能没有你,还有我们未出生的孩子!”
几米后来在作品中说过:“我们都要尽量靠近光亮,让心情温暖。”这是他患病期间真实的内心写照,他决定好好活下去。
从那时起,几米选择做了素食主义者,他看国学、练气功,修身养性,什么有利于恢复就做什么,盼着自己的白血球赶紧多起来,积极得像换了个人。
1996年,彭倩文分娩时难产,几米安静地陪伴着妻子寸步不离,直到可爱的女儿降临人世,那一刻,他体验到了初为人父的喜悦,气色也比以前更好了。
1997年,上天眷顾,几米奇迹般地痊愈了。
05
患病前,几米笔下的小人和动物只是他赚钱谋生的工具。恢复后,几米突然发现他们原来自己的朋友,自己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病痛让他在内心深处与自己的童年和母亲讲和:“我感念那一段饱受折磨的伤痛时光,让我变得感性而敏锐,许多平凡的小事变得重要,而许多非凡的大事又变得无足轻重。”
重获新生的几米作品也发生了转变,他不再耽溺孤独,而是焕发出新的力量。
“我要努力用自己的作品,告别自己的孤独,也向读者证明,命运活在每个人自己心中。”
他在绘本里写道:“小丑的世界,总一分为二。一半阳光,一半阴影,一半快乐,一半凄凉。我真想知道那条神秘的分界线究竟是什么?”
那条分界线,其实就是能够直面自己不堪,直面孤独,拥抱爱。
有了这重感悟,也就有了后来的《向左走,向右走》《地下铁》《星空》等一系列风格温暖细腻的绘本。
06
劫后余生的几米,生活也开始走极简风。
早7点起床,晚9点睡觉,不折腾,不矫情,把时间腾出来搞创作、带孩子。
他不想让女儿和自己一样有一个不美满的童年,所以照顾孩子特别用心。别人的爸爸给孩子零花钱,他给女儿画最好看的画,诚如,女儿也是他的“灵感缪斯”。
彭倩文是《哈利波特》的中文翻译者,女儿喜欢看《哈利波特》中的“麻瓜”变魔法师的励志故事,于是他为女儿创作出了《麻瓜的世界》。
作为回报,直到今天,女儿还是铁杆“几米迷”。
别看他的漫画浪漫得一塌糊涂,生活里,却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不懂得跑到海边看日落,就是喜欢绘画。
其实这些精美的作品,就是送给家人最好的浪漫礼物啊,简简单单,却包含了他们有关生活的全部。
07
2009年,《星空》被搬上银幕。
故事讲的是一个不爱沟通的少女结识了一个同样不爱沟通的少年,内心的孤独使他们相约一起逃离了城市,寻找少女爷爷曾经住过的山中小屋。
一路上,他们看到了很多神奇的景色。回到城市,少女大病一场,少年不知去向。
这个故事是对几米精神世界的最佳诠释,它写的是孩子,其实也是在告诉成年人,要学会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中乐观地面对寂寞。
正如在《巅峰问答》中主持人问他:“你会关注现代人的寂寞吗?”
几米笑呵呵地说:“我管他呢。”寂寞,最终只能自己化解。
或许,不经历寂寞与疾病之后的顿悟的乐观豁达,几米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功。
“凡事不要想的太复杂,手握的太紧,东西会碎,手会疼。”
内地读者喜欢称几米为“漫画家”,但他觉得自己与朱德庸、蔡志忠等漫画家大有不同,他就是一个单纯的绘本作家。
08
眼下,最年轻的80后马上也要30岁了,最年轻的90后,业已成年。
时光匆匆流逝,回忆青春,总会难免想起那些年我们走过的路、读过的书、哼过的歌。
这些美好的事物背后,其实是陪伴我们一起成长的人。几米就是其中一个。
当年,杜琪峰找到几米,要用他的作品拍电影,几米受宠若惊:“这是真的吗?我那几页东西怎么能拍成电影?”
后来,“那几页东西”真拍成了电影。2003年,金城武、梁咏琪主演了电影《向左走,向右走》。
从那时起,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并爱上了几米的作品。
这个台湾人用画笔陪伴了一代人的成长、成熟、而立。十几年后的今天,几米依然是中国最具号召力的绘本作家。
在创作《向左走,向右走》时,几米也对自己很无语:“我为什么要捉弄这对男女?我在玩什么游戏?”
直到他读了辛波斯卡的诗作才恍然大悟:“他们彼此深信,是瞬间迸发的热情让他们相遇,这样的确定是美丽的,但变幻无常更为美丽。”
一如生活,他不感谢自己的那场疾病,却感谢那之后的自己,能够接受生命的无常,及时调整人生的航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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